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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荒岛生活(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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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能有几个帮手将这小艇修理一下,再把它弄到水里,那么这条小艇应该还是能派上用场的,驾上它,我也许就能轻而易举地回到巴西了;按道理来说,我应该能看出来,仅凭我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使这艘小艇翻身的,我要它再次船底朝下,简直就像要搬动这座海岛一样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却去林子里,砍了一些可以当做撬棒以及滚木的树,将它们搬到了船边,心想就算不成功也要试一试;我告诉自己:只要能把这船整个翻转过来,那么那些损坏的地方应该就很容易修理了,到时候它仍能成为一艘易于操作的好船,这样我就有可能驾着它出海了。

在这个看不到头的苦役中,我费尽周折,花了大概三四个星期的时间。最终,我很无奈地发现靠我这点微薄的力量完全不可能把这个小艇翻过来,我又一次开始挖掘工作,想把小艇的下面挖空,这样可以让它落下来,再在下面安置一些圆木,在船落下来的时候可以把它翻转过来。

可是无论我怎么卖力地干,它还是岿然不动,我无法挖到船底下,更不用说把它移到水边,只得罢手。但是,尽管我已经放弃了对小艇的希望,却没有放弃我要到大陆去冒险的愿望,这种愿望不仅没有因为先前的挫折而减退,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最后,我突然想到,既然没有工具,又没有人手,是否可以像热带气候中的土著人那样,用一个大树干给自己做一个独木舟。我想这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很容易。我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非常高兴。而且比起黑人或印第安人来,我有许多便利条件。但是,我全然没有考虑到,比起印第安人来,我也有极为不利的条件。当我把船做好后,由于缺乏人帮忙,也难以把它推到水里。对我来说,这个困难,远比土著人没有工具的困难更难以克服。试想,我从树林里选中一棵大树,费千辛万苦把它砍下,然后用工具把它削成船的形状,再把里面烧空凿空,终于将一棵树做成一只船,可是,做成之后,我只能把它留在原来的地方,没法将它推到水中,这种劳动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别人肯定会认为,我在造这样一只舢板的时候,至少会设身处地地想一想,看能不能把它推到水中。可是,我当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驾舟航海上了,竟未多想木舟如何入水的问题。而实际上一个人在陆地上把船推动四五十英寸后下到水里,比驾驶它在海里航行四十五英里还要困难得多!

我就像是一个大傻瓜,没头没脑地进行造船的工作,并为自己的造船计划深感得意,根本顾不上深究它到底是否可行。其实我也不是一点都没想到过,但每当想到困难而疑惑时,我都是用“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俗语糊弄自己,总是对自己说:“先把船造好再说,到时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这想法太幼稚了;但由于太急于求成,我就不顾一切地做了下去。我伐倒一株很大的杉树,我敢肯定连所罗门王在建耶路撒冷圣殿时,也未必使用过如此大的木料。树脚的直径达到五英尺十英寸,在二十二英尺处的树干直径也达到四英尺十一英寸,再往上便渐渐细下去,分为大量枝丫。这棵树太大了,我用二十天的工夫才砍倒,然后又花了两星期的时间才把巨大的枝丫和浓密的枝叶砍下来。之后,我又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工夫才把它刮得颇具规模,稍微有了点船底的形状,为了能使它船底朝下也能浮在水里。我又花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把它的内部完全挖空,将它做得就好像一只舢板那样。我在做这一步骤的时候,并没有用火去烧,仅仅只是用槌子以及凿子将它一点点地凿空,一直到把它做成了一个看上去很体面的独木舟,这个独木舟大小大概可以容纳二十六人,因此它可以把我以及我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

完成这个工程之后,我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这艘舢板比我以前看到过的任何独木舟都大。当然,做成这只大型独木舟我算是费尽了心血。现在,最后的问题就是要如何下水了。如果我的独木舟真的下了水,我一定会进行一次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最疯狂的航行。

尽管我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也还是无法使船移动哪怕一步。舢板所在的位置离水其实只有一百码,决对不会超过这个数。现在遇到的第一个难处是,从舢板所在的位置一直到河边,正好是一个方向向上的斜坡。所以,我决定用工具把地面掘起来,争取能掘出一个坡度向下的斜坡。于是,我立即动手进行这项工程,并且也历尽艰辛。只要能看到希望,谁又会为暂时的受苦受累而抱怨不停呢?然而,当我把这个工程完成之时,把这个困难克服之后,情况依然照旧,因为我以前既然搬不动那只小艇,那么现在也必然弄不动这只独木船。

眼看没有办法把独木舟弄到海边,我只好把地面的距离又测量了一番,我又决心挖一条沟渠出来,然后把水引到独木舟的面前;好吧,既然如此,说干就干,可是当我刚着手开始挖沟时,我稍微计算了一下,这条沟渠到底要挖多深以及多宽才行,并且怎么处理那些挖出来的土,这也是个问题;我发现如果只靠我这么一双手,我需要工作十到十二年才有可能完工,因为河岸的高度超出我的想象,也就是说我至少要挖二十英尺这么深才能达到标准。就这样,我只能非常不情愿地放弃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打算。

我非常伤心,但也马上就明白了,还没有思考清楚就不量力而行地开始一项工作是多么愚蠢的一个行为,可惜等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

在进行这项工程的时候,我度过了自己在这个小岛上的第四个年头,不管时间如何流逝,我都始终虔诚地举行周年纪念日,活得仍旧舒心自在。我不断地研究上帝的语言,认真执行他的指示,仰仗他的仁慈,以这些为基础,我原先的世界观发生改变,开始产生全新的世界观,对于各种事物我也有了新的看法。我把世间看做一个很遥远的事物,我同它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期望,也没有任何要求。总之,我确实同它没有任何关联,而且永远也不会同它有关系了。所以,我对它的看法,就像我们来世对它的看法一样,我们曾在那里住过,但已经离开了那里。我也可以用亚伯拉罕对财主们说的那句话:“在你我之间是一道鸿沟深渊。”

首先,我在这个岛上已经摆脱了人世间的一切罪恶,在这里,我既没有肉欲,也没有视觉的贪欲,更没有生活中的虚荣,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求。不过在这里,只要是我能享受的,我都能拥有,因为我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君主。在属于我的土地上,只要我乐意,我可以称自己为国王,也可以说自己是皇帝。在这里我没有对手,也没有与我竞争的人,更没有人抢夺我的主权地位,或者是统治权。我原本可以种出大量的谷子,但我不需要那么多,能吃多少我才种多少。

我有充足的海龟或陆龟供我享用,但在我偶尔想吃的时候,才去弄个把来。我所拥有的木材,足够建造一支船队。我还有充足的葡萄,用它们酿出的葡萄酒或晒成的葡萄干,可以装满一支船队的每一条船——假如我真的建造出一支船队的话。可是多又有什么用?我只能使用自己需要的那部分。所以,当自己够吃够用的时候,多余的便毫无价值了。如果捕获的猎物多得自己吃不了,不去喂狗就得招虫咬;生产的粮食多得吃不了,不毁于霉变就毁于虫蛀。还有,树木砍倒不用,堆在地上就会腐烂,除了偶尔烹煮食物当做柴薪外,就别无他用了。

总之,经验和事理使我认识到,想要评价世间万物的好坏,关键就要看它是否有用,这是最宝贵的。我们只能尽最大可能地去享受,多余的实在是一无用处;我们所积存的,最好都赠给别人去享受。即使是世上最贪婪的、最吝啬的守财奴到了我这份上,也要变成好人;因为我如今有数不清的财产,却不知道如何消耗它们。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再有些生活缺乏的那些必需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对我有用,然而都是小东西。前文我曾经提到,我有一包钱币,金子银子都有,大约值三十六英镑。但它们对我已无任何意义,就扔在那里。我经常会想到,我宁愿用一大堆的金钱去换取一只烟斗,或者换回一个磨谷子用的手磨也行。不仅如此,我甚至愿意把钱全部付出去,就为了换价值只有六便士的英国莱菔以及红萝卜种子,或者是去换一小把豆子和一瓶墨水也行。可实际情况是,我从这堆金钱里得不到哪怕一点的利益或是一点好处。它们只是被孤独地放在了一个抽屉里,由于是雨季的关系所以洞里非常潮湿,现在已经长出了霉斑。话又说回来,就算现在钻石堆满了我的抽屉,情况也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对我来说还是没有一点价值,因为它们都没有用处。

与当初刚上岛的时候相比,我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现在的我不仅生活舒适,而且心情也变得很安逸。每当我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心中总会生出一种感激之情,我在惊异上帝的万能,他竟然能在旷野之中为我摆设如此丰盛的筵席。我已经学会多注意自己生活中的那些光明面,尽量忽略生活中的黑暗面;经常想到自己所得到的享受,尽量不去提那些缺乏的东西。这样的态度使我内心感到由衷的安慰,实在不是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在这里,我写下了这些话,就是希望那些不知满足为何物的人能有所觉悟:他们之所以没有办法舒舒服服地享受上帝给予的恩赐,就是因为他们总是在期望和贪求他们还没有得到或者是没法得到的东西。我深深地感到,我们总是感觉缺少什么东西而因此不满足现状,主要是因为我们对那些已经得到的东西缺少了一种感激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想法对于我来说也是大有帮助的,而且对于任何像我一样遭遇到如此不幸的人也肯定有所帮助;那就是:观察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再对比一下当初自己所预期的情况,或者说比较一下原本自己必然会面对的一些情况,你会发现,还好凭着上帝的善意,船奇迹般地是在离岸较近的地方搁浅的,这使我不仅能够上船,还使我能够把我从船上找到的生活必需品运到岸上,正是这些东西让我得以生存以及度日,如果没有它们,干活时我就没有能用的工具,用来自卫的武器以及射杀猎物时用的弹药。

我有时一连几小时,甚至好几天在脑海里尽可能生动地再现这样一个情景:如果我没有弄到船上的物资,我要怎么把日子过下去;如果我除了海龟肉和鱼肉之外什么食品都没有,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其实等我搞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过去许多天了,那时我早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就算我没死,那也只能像个野人那样活下去。如果我运气好打到了一只小羊或者是鸟,我没有工具来剥皮开膛,或是把肉跟皮以及肚肠分开,抑或者把它切碎,这个时候我只能像野兽那样用牙来咬,用手来撕。

这些想法使我非常感激造物主对我的仁慈,对自己当前充满苦难和不幸的环境非常感激,我写这段话也是想提醒一下,那些正受着苦难,常说“谁像我这样苦啊”的人们,让他们想想,还有许多人的状况,比起他们还要坏得多,如果造物主愿意的话,他们的状况也许会更糟。

此外,我还想到一点。这一点也让我看到希望,让我的心灵得到安慰。就是说,我将我现在的处境,跟我从造物主那里应得的惩罚作了一番比较。我以前过着一种可怕的生活,对上帝完全没有认识,也不知道对他敬畏。我从我父母那里曾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他们当初并没有努力向我灌输敬畏上帝的宗教观念,并没有教我明白,什么是我的天职,什么是我的生活目的。可是,唉!我过早地开始了我的航海生涯,而那些水手都是些最不懂得敬畏上帝的人,尽管死亡的恐怖时时摆在他们面前。由于在长期的海上生活中与水手们耳鬓厮磨,我的那一点宗教观念早就在伙伴的嘲笑之中,在自己对各种危险从逐渐习惯到视死如归的过程之中,在长久听不到有益教导的岁月之中,一点一点从脑海中消失殆尽了。

那时的我全无善念,浑浑噩噩,即使在得到上帝多次的大恩大惠,诸如逃出萨利,受救于葡萄牙船长,在巴西安居乐业,得到英国货物等,我也从未在口中或心里念叨一句“感谢上帝”之类的话。同样,即使自己身陷极端的危难之中,也从未想到向上帝祈祷,或是说上一声“上帝啊,可怜可怜我吧”,诸如此类的话。甚至除了用他来发誓、亵渎他之外,我就根本不说上帝的名字。

我在前文已经提到,有几个月我心怀恐惧地回想过去那罪恶而无情的生活。当我睁开眼睛,想到上帝自我落难孤岛之后给我的众多益处,对我如何的宽大,不但没有按我所犯的罪来惩治我,还处处给我方便时,我内心马上又充满了希望,感觉到上帝已经接受了我的忏悔,并且对我表示了怜悯。

通过了许多类似这样的反省,我的内心便开始坚定下来,不仅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当前上帝对我的一切安排,甚至对于我现在的处境怀着一种最诚挚的感谢。我觉得我现在既然已经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就不应该再抱怨什么了,因为我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反而感觉,我已经得到了不少我原本不应该期望的慈悲。我觉得,我绝对不能对自己目前的境遇表示出不满,反而应该满心欢喜地接受,为每天能有喂饱自己的面包表示感谢,因为我能够吃到这些面包,完全是奇迹中的奇迹。我认为,我应该是被各种奇迹养活的,这些奇迹的伟大,完全不亚于以利亚被乌鸦养活这件事。说实话,我的存活那就是一件极为神奇的事。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荒无人烟的区域,我感到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过我现在所流落的这个荒岛。虽说这里远离人世,我在这里始终形单影只,而这些事情也使我非常苦恼,但是这里没有食人的野兽,没有凶猛的虎狼伤害我的性命,也没有毒人的动物或者是植物,吃下去会让我因毒丧命,更没有野人会袭击我然后把我杀了当做食物吃掉。

总之,我现在的生活,从一方面来看,确实过得比较可悲;但是从另一方面想想,却也算是一种蒙恩的生活。我不需要用什么东西来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一些,只希望能体会上帝对我的善意以及眷念,只要能做到这点,就算我现在处于这种艰苦的环境,每天也都能有这样的体会用来当做生活中的慰藉;在对自己目前的遭遇提高了认识之后,我就没有再愁肠百结了,反而开始一心向前。

我在这座岛上已经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被我弄上岸来的许多过日子用的东西,有的已经完全用完了,有的不是已经几乎用完,就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我提过我的墨水只剩下很少的一点,我一点一点地往里面兑水,直到这些被稀释的墨水在纸上再也留下不了任何痕迹。总之只要还能写得出来,我就记下每周发生的大事。回顾一下我过去的那些经历,我记得我所遭遇的那些灾难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在日期上却形成了奇怪的巧合。如果我是一个迷信的人,我一定会相信日期能给人带来福祸这个说法,而且,我还会饶有兴趣地推崇这样的信仰。

我首先注意到,我从父亲和亲友中逃出来,到赫尔去航海的那一天,同我后来在萨利的战斗中沦为奴隶那天是同一天。

而我从雅木斯的沉船中逃出来的那天同我从萨利逃出的那天是同一天。

我出生的那天,九月三十日,同二十六年后,我奇迹般地获救,被冲上岸来到这个岛上,正是同一天。因此,可以说,我罪恶的生活和孤寂的生活同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除了我的墨水已经用完之外,我从木船上取下来的饼干也已吃光。那些饼干,我吃得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在一年多的时间中,我每天只让自己吃一块。尽管如此,在打到谷子之前,我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粮食吃了。所以,地里能长出谷物,我没有理由不感激上帝,况且,正如我前面所说的,这一切简直是奇迹。

我的衣服也渐渐破烂不堪。至于亚麻衬衫,这些我都保存得很好。因为在许多时候,我热得穿不住别的衣服,只穿一件衬衫。好在我从船上的水手服装中找到了三打衬衫。我另外还有几件水手穿的值班大衣,但都比较厚,穿起来太热了。按说,这里天气酷热,倒也用不着穿什么衣服,可是我总不能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吧。不,我可不愿意那样。尽管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也不打算这么做,甚至不愿意让自己有这种念头。

再说,我不想赤身裸体还另有原因。这里的阳光炽热灼人,如果不穿点衣服,根本无法忍受阳光的暴晒,皮肤很快就会被晒出泡来。如果稍微穿上一点衣服,空气就可以在布料下面有所流通,比起不穿衣服的时候能让我凉快一些。同时,在太阳的暴晒下面如果不戴帽子就出门,这也是我办不到的,因为太阳的热度是那样的强,如果直接射在我没有帽子保护的头上,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我晒得头痛难忍;可是,只要我戴上帽子,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根据现在所遇到的这些情况,我便开始考虑要把我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稍微整理一下了。我所有的背心都已经被我穿破了,而我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想办法用我手边的以前值班用的大衣,加上一些其他材料,做成两件背心。于是我又成为了一名裁缝。其实,我根本不会做缝纫的活儿,只是将所有的布料胡乱缝合起来而已。可以说全天下没有比我的手艺更糟的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勉勉强强地做成了两三件新背心,希望它们能穿上一段时间。至于很必要的短裤,我是一直到了后来才马马虎虎地做出了几条很不像样的、已经不能称之为短裤的东西。

我前面也提到过,凡是被我打死的野兽,我都把它们的毛皮保存起来,对我来说所谓的野兽,其实就是那些四足动物。我用棍子把毛皮支在太阳下面暴晒,争取将里面的水分都晒干,有的毛皮被晒得又硬又干,彻底失去了应有的用处;但有的倒晒得不错。首先我用这些毛皮为自己做了顶帽子,我把毛翻在了外面,这样可以挡雨。我觉得自己的帽子做得还是不错的,然后我又用一些毛皮为自己做了一套衣服,其中包括一件背心以及一条刚刚及膝的短裤。这一身衣裤我特意将它们做得非常宽松,因为我穿它们的目的并不在于保暖,而是为了遮挡太阳,让自己更凉快。同时,我也很实在地向大家承认,这套衣服做得真的不怎么样,如果说我是一个很糟糕的木匠,那么作为裁缝的我只能用更加糟糕来形容。不过尽管如此,它们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我也只能将就一些了;所以当我在屋外的时候,如果刚好遇到天上下雨,我绝对不用担心身上会被淋湿,因为我的上衣和帽子都是毛皮在外的。

在这之后,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为自己做了一把伞,因为我太需要一把伞了,早就想做一把拿来用。我曾经在巴西见过那些工人制伞的过程,那里气候炎热,所以出门是必须要带伞的。我感到这个小岛靠近赤道,和那里一样炎热,甚至比那里更热。再说,我不得不经常出门,伞能遮阳,又能挡雨,对我来说再有用不过。我费了很大的劲儿,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一把。做伞实在不易,在我自信找到了窍门之后,仍然做坏了两三把,直到最后才做出了一把像样的勉强能用的伞。我发现,主要的困难是把它放下来,我可以把它撑开,但如果不能把它放下收起来,就没有办法随身携带,这样的话就只能顶在头上,对我来说是不实用的。到最后,正如我前面所说,我终于勉强做出了一把,用兽皮盖住,毛皮朝上,这样它就像一座小茅屋似的可以挡雨,也能够有效地遮阳,使我在最炎热的天气里出门比在最寒冷的天气里出门更便利,而当我不需要它时,还可以把它收起来,夹在胳膊底下携带。

就这样,我活得非常舒服,内心也非常平静,因为我完全顺从上帝的意志,将自己完全交托给他,听从神意的一切安排。这使我的生活比那种有交往的生活更美好,因为,当我因没有人与我交往而觉得遗憾时,就反问自己:跟自己的思想交谈,或者,通过自己的祷告跟上帝交谈,不是比人世间最美好的享乐还要美好吗?

转眼间,我上岛已有五个年头了,五年中的后几年里,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的生活方式和环境也没多大的变化。我每年的主要工作还是照例种麦种稻,晒制葡萄干,并把这两样活命之物贮藏起来,以供自己当年食用。我主要的日常工作也不外乎每天持枪外出巡猎等。值得一提的事情是,在这期间我又造了一只独木舟,并且最终让它下了水。为此,我挖了一条宽六英尺,深四英尺,长为半英里的水渠,把独木舟引到了小河里。以前造的那只独木舟,由于太大而始终无法推入水里,也无法把水引过来。本应在动手之前考虑周全,却因为我头脑发热而未能想到,现在只好让这只庞大的独木舟留在原地作为纪念,好教训自己下一次应该学得聪明些。所以这一次,尽管没有离得比较近的树木,可是因为觉得肯定不会再次失败,还是不肯放弃;虽然费了两年的工夫才做成,我却感到十分欣慰,因为我觉得终于有船能够漂在海上了。

不过,虽然舢板已做成,大小却与我开始时的计划相差甚远,无法渡过四十英里以外的海面到大陆上去。由于船做得太小了,我也就放弃了这个计划,不再幻想到那边的大陆去。可是,现在既然有了一只舢板,那就可以实现我的第二步计划了,那就是坐着船绕小岛环行一周;因为,我在前面也讲过,我曾经从陆地上穿越全岛,然后抵达了岛的另一边,在那次短暂的旅行之中,我看到了许多新鲜事物,它们让我对这个岛沿岸的其他部分充满了兴趣。现在既然我已经有了一只舢板,那我就要一心一意地实现我沿岛航行一周的想法。

为了顺利达成这个愿望,我把每样事情都做得既慎重又周到,我还在舢板上专门安装了一根小小的桅杆,然后用我贮藏已久的帆布给这个小桅杆做了一面帆。

安装好了桅杆和帆之后,我决定坐着自己的小船来一番试航,结果我发现这个小船航行得非常不错。于是,我又在船的两头做了几个小抽屉,当然也可以称它们为小盒子,我主要在这些抽屉里面放粮食、日常用品以及弹药一类的东西,以免它们被雨水或者是浪花打湿。除此之外,我又在船舷的内部挖了一条很长的槽,专门用来存放枪支,我还做了一块垂板用来遮盖长槽,这样可以防止枪支受潮。

做完了以上工作我又在船尾做了一个支架,然后把我的伞像桅杆似的撑在那个地方,把它当做遮篷来使用,这样可以为我挡住头上阳光的照射;我就时不时地去海上转一转,不过我从来都不远离那条小河,不往深海里跑;但最后由于我实在很想看看我这个小小的独立王国到底有多大,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去航行一圈,于是我便把准备在旅途中食用的各种食物都搬到船上去,大概有二十几个大麦做的面包(我个人认为叫它们大麦饼可能更为贴切),满满一大罐的炒米,这是我吃得最多的食品,还有一小瓶甘蔗酒,半块山羊肉,我还带了一些弹药,准备打一些山羊回来;前面我已经提到过,我曾经在其他水手们的箱子里找到了许多衣服,然后将它们都拿回来收好,这回我就从这些收藏品当中取了两件以前值班时穿的大衣,准备在夜里睡觉的时候,一件用来当垫子垫在身下,一件则用来当被子盖在身上。

今天是十一月六日,不管是统治这里也好,还是被囚禁在这里也好,反正我已经在这个小岛上度过了六个年头,也就在这一天我踏上环岛游览的旅途。我发现这次的旅程比我一开始估算的要大,因为,这个荒岛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当我驾船驶到东海岸时,发现有一排礁石从岛上一直延伸到两海里远的海中,在那里有明礁,也有暗礁,绕过这条礁石带,则是一片大概半海里长的沙滩,由于这种特殊地形,我不得不驶向更远的海面,以此来绕过这个海角。

起初当我发现这种情况后,我立即决定放弃我的航行,顺原路返回来,因为我不知要在海上走出去多远,重要的是我拿不准自己能否回来。于是,我抛下一只锚,这只锚是用我从轮船上取下来的一只铁钩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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