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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宴池畔伏计挽金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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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翳浮动游离,不时遮住高悬于天际的浅月。行馆外遮蔽处,久侯的私兵副将上前汇报道:“小姐,卫队已待命,今夜要选在何地会面?”

楚令昭望了眼月升的方位,道:“今夜行馆内还有夜宴,大将远行而归,我不好缺席,夜宴后,我于城外江畔与你们会合。”

私兵副将应下,重又隐蔽不见。

亲自交代完,楚令昭带着暗卫们返回行馆,顺着主道登上二层,顺着连廊向高台处的宴池走去。

想起什么,钟乾轻声开口:“主人,方才那女孩儿……”

楚令昭眉间神色淡然,“只是看到她袖摆那抹杜若蓝,一时想起皇后姑母。”

钟乾了然,却又忍不住担忧,“萧皇后失踪多年,主人您被她藏在后殿的那段年月,究竟发生了何事才……”

楚令昭制止他,“夜宴快开始了。”

钟乾只得颔首。

行馆中心高台的露天宴池处,宴池四周的灯盏明灭闪烁,无数宫人捧着托盘酒器等物来往呈送

夜宴距离开场还有一会儿,王孙贵胄、权贵名臣携家眷纷纷入场,五大高门的主君席位在百官前端,主君席位后是各家子弟官员。

楚令昭落座后,旁边低眉交谈的谢廷尉与杨国老立即收敛了声音坐正。

宫人上前来到楚家席位主座,正要为楚令昭斟上酒水,却见眉目如画的少年郎先一步走上前,拎起了执壶。

只听这位新封的少年郡王冷肃命令道:“姐姐这儿我亲自服侍,你们退下。”

宫人们面面相觑,见楚令昭也摆了摆手,便躬身应是。

楚殊吟在楚令昭身侧的席位处落座,亲自斟好酒盏,垂目呈到少女面前,软语作言:“姐姐,莫要生殊吟的气,可好?”

楚令昭轻轻挑眉,视线扫过少年神态柔顺的模样,笑道:“殊吟作了何事,会惹我气怒?”

楚殊吟微抿唇瓣,将酒盏小心地轻置到案上,“我常挂心姐姐,才安排了几个妥帖人多留意,若姐姐不喜我多问,直接处死那些人也使得。”

到底血脉比旁系近些,楚令昭对身旁少年总是纵容居多,既前些时日已将他安插的侍婢到搁到前庭派人看管,在掌控之中,便也不想多与他为难,她拿起他斟好的呈送到案前的酒盏,饮下半盏,道:“偏是你爱留心琐碎之事,贯是缠人。”

见她没有与自己计较的意思,楚殊吟弯起眉眼,又轻声道:“今夜重将远行归来,今上偏于玠城设宴,与秋狝此行搅合在一起迎接,五世家亦默许皆未反对,阿姐的打算我暂且不知,但谢杨这两家孙括的党羽,却必是接了胤都之命,才会让秋狝择地、选时、行停,一连串要事都由今上全权安排。”

胤都,是南疆十城之首,孙括踞地所在的最重要的兵都,孙室在南疆的盘踞主城。

楚令昭平缓道:“与其说是任由今上全权,倒不如说,是今上的安排恰应上了孙胤势力的图谋,而太子,今夜想必不会出现在宴上。”

“太子一向与今上不和,不来也不奇,他会听话地替今上办事?”楚殊吟迟疑。

楚令昭笑了笑,“秋狝一行与孙括归来行程重合。太子不会放过这个亲面强敌的机会,他想要来参加夜宴,但他却不会来。”

她言语微有玄妙,楚殊吟却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定言道:“姐姐认为孙括在峘云关一带有动作。”

楚令昭嗯了声,“玠城地处峘云关内护一带,平日稍有举动都会引起多方注意,惟有秋狝时在这儿设宴,有秋狝之事作遮掩,才有机会在不引来更多敌手的前提下,率先吞了这处险关,孙大将军也并非没有其余劲敌。”

楚殊吟微动思绪,“孙括其余的敌手中,哪几位会识破他的打算?”

“州郡之上,楚家等维护苏室的势力且不提。另半疆遗侯之地内……”

楚令昭眼尾挑起丝慵懒,在案几上以指尖书下一字,无实形,却有影。

楚殊吟将那枚字看尽,微微一笑。

两人皆武功卓绝,言谈声轻而随意,并不会令旁者听去半句,谢廷尉与杨国老梗着脖子不动声色地探了半晌,什么都听不到,也只得作罢。

宴池内,宾客逐渐抵达落座,场外宫人高声唱喏提示圣驾到来。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起身拱手行礼:“陛下圣安。”

宴池内人们站起一片,致言后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却不见苏栩的身影。

席间正有小官员起了疑惑之时,稳健的步伐声声沉响,男人粗犷的笑声陡然响起,众宾偏头望去,只见一位手挽舍利佛珠的男人阔步走来,男人身形威猛瞧着年逾不惑,衣上饕餮凶形胜真,凤目重瞳,眼底阴而沉毅,走到皇帝的主座处,直接落座。

宴池内席间哗然。

随后,三四位年轻公子亦跟着一位佩剑的青年红衣女子出现,在众宾视野之中于孙室席位稳坐。

高门世家公然佩剑上殿都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无时无刻不准备废苏自立的孙室势力?

只是,直接在上首占皇帝的席位却未免……

末座处有官员低声,“今上怎么不见?”

“孙括这与直接踩苏室的脸有什么区别?”

“难道今夜华序就要变天?”

远在末席的官员们能低声议论,靠近上座的前端,众宾却无人明着言语。

宴池席间场面麻烦,苏栩这位皇帝出场只会更难堪,未免于众臣前下不来台,便迟迟不入宴。

上座,孙括眼底满意,抬手拎起御案上的执壶,将酒液倾入案上镌着盘龙纹的金斝,酒落声清,可刚斟满时,却见斝内的酒水骤然从底部漏掉,一滴不剩全部散在了御案上,顺着边缘滴答滑落。

当着下座满席宾客,孙括脸色瞬间难看。

次座的高门席位处,楚令昭启声,“这道酒器是特制,内专做成了公道杯的形制,平浅则饮,满盛则散,将军偏要倒满,自然无酒可饮。”

少女言语从容,显然对孙括今夜的举动早有预料,以特制成公道杯的金斝为计,专等着孙括作出明面的大逆之举。

孙括视线倏然射来,似有杀气,“茶斟浅,酒倒满,喝酒讲什么公道?”

楚令昭锐利回望,玄紫宽袖之上云雷纹振曳华光,“有酒尽饮自尽欢,将军若喜满酒,便不该用公道杯。将军目空万物,却不应连斟酒都不留意杯器。”

孙括眯了眯凤目,“这是金斝,哪里有金斝制成公道杯的形制?不怀好意者有心相害,岂能怪受害者失察自保不力?”

“是,这是金斝,原来将军知晓。”

楚令昭眸光威冷,声音不大不小传达满座,“金斝,是天子御用酒器,臣者皆不可用。将军明知故犯率先用错了形制,自然也怨不得公道杯警醒将军,有失公道。”

孙括神色冰寒。

宴池众宾议论声渐小,皆将视线投于孙括。

而楚家席位前,楚令昭则扫了眼孙室席位主座处的红衣女子,大抵知晓那是孙括那位最器重的长女,她神思流转,让孙括离上座是归原位,但却不好让孙室内部也起身易座。

楚令昭抬手召来宫侍,示意他们另设主座于孙室席位处,而后对上首道:“皇族式微,多敌为况,豺狼虎豹皆匍匐欲起,先扑食之兽必受群攻。势者缓称王,孙室胤都十城尚未坐稳独大之位,将军何必置孙胤于声势不利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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